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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06

翻譯: Gedo Senki 
粗略的翻譯了一篇作家娥蘇拉。勒瑰恩女士對宮崎吾朗導演的「格得戰記」(暫譯)一片所寫的迴響。
[感謝網友伊絲塔的指教,宮崎吾和鈴木敏錯別字修正]
[25, August. 2006. 潤飾]

格得戰記

我對宮崎吾朗為吉卜力工作室所製作之「格得戰記」所寫的最初回應。
寫給正在寫信告知我有關這部電影的日本書迷,和在其他地方可能對此感到好奇的書迷。

開頭註明

甚少原作者對電影製片廠如何使用他們的著作有任何影響力。一般的原則是,一旦合約簽訂,原作者形同不存在。「創作顧問」之類的職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除了劇作家外,請勿將電影中的任何事情歸咎於原作者。不要問原作者「他們為什麼那麼做……?」。她也在納悶。

簡史:

約二十年前左右,宮崎駿先生寫信給我表示有意願將地海系列(當時僅有三本)製作為動畫電影。那時我並不清楚他的作品。只知迪士尼之流的動畫,而且並不欣賞。我拒絕了。

六、七年前,我的友人Vonda N. McIntyre和我談及龍貓,我們一起看了。我立下成了永遠的宮崎迷。我將他視為和黑澤和費里尼相同水準的天才。

若干年後,當我得知地海系列後期的日本譯者清水真砂子小姐和宮崎駿先生相識,我拜託她對他說,如果他仍對地海有興趣,我願意和他談部電影。

我和吉卜力工作室的鈴木敏夫先生有段令人愉快的通信。在我們的通信中,我強調改變劇情和角色的不智,由於這些書對在日本和其他地方如此多的讀者們而言是如此的熟悉。為了他製作影片所應當有的想像自由,我建議宮崎先生取第一和第二集之間的十至十五年為故事背景:我們並不知道格得在這幾年內除了成為一名大法師外還做了什麼,而宮崎先生可以讓他做任何事。(我不會對任何其他電影製作家做出此提議。)

兩千零五年八月,吉卜力工作室的鈴木敏夫先生和宮崎俊先生前來拜訪我和我的兒子(地海系列著作權之信託擁有人)。我們在我家有段令人愉快的拜訪。

我們被告知宮崎先生希望自電影製作事業退休,且他的家族和工作室要宮崎先生從未製作過任何電影的兒子吾朗來拍這部電影。我們相當的失望和擔憂,但他們給我們的印象是,此企劃確實會一直在宮崎先生的批准下進行。在這共識下,我們達成了協議。

在當時,電影已經開始動工了:一張繪著孩子和龍的海報的複製品被當成禮物送給我們,還有一張宮崎先生繪製的Hort Town的草稿以及工作室裡畫家的完成稿。

其後電影的製作進展十分迅速。我們很快地了解到宮崎先生完全沒有在過程中參予。

我收到他寫的一封十分動人的信,稍後又一封來自吾朗先生。我盡我所能的回覆他們。

我很遺憾,在太平洋的兩岸,憤怒和失望都參予了這部影片的製作過程。

我被告知宮崎先生根本沒有退休,而且目前正在製作另一部電影。這又提升了我的失望。我希望能將這置之腦後。

影片。

因我兒子和我無法前往東京參予該片的首映,吉卜力工作室非常體貼的帶給我們一份拷貝,並在兩千零六年八月六日,星期日,于一間市區的電影院為我們舉辦了一次私人放映會。那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活動。許多朋友連同孩子們前來。孩子們的反應令人玩味。有些年輕的孩子頗受驚嚇或者覺得困惑,但年長的孩子們就沒有問題了。

放映會後,我們來到了我兒子家共進晚餐。柯基犬Elinor表現得十分得體,而鈴木敏夫先生卻在草坪上做倒立。(譯注:這句話意味不明,歡迎讀者自行揣測其涵義。)

宮崎吾朗先生在我正要離席時問道,「你喜歡這部電影嗎?」那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在當時的情況下,我說道:「是的。這不是我的書。這是你的電影。這是部好電影。」

我當時並不知道除了他和我們週遭的幾個人以外,我還有和其他人在說話。我會偏好一個對私人問題的私人答覆不被公開。我在這裡提到這點是因為吾朗先生在他的網誌上提起這件事。

所以,在這凡事都被公開的十五分鐘的精神下,我將寫下一個我對此片的最初回應更完整的記述。

片中有許多美麗之處。盡管在這快速製成的動畫影片中有多處段落被刪減。它並沒有「龍貓」的精湛細膩或者「神隱少女」強大而燦爛豐富的細節。片中的意象有效但經常落於俗套。

片中有許多令人興奮之處。興奮是由暴力來維持,到了一個令我覺得有違書中精神的地步。

片中有許多,我認為,不一貫之處。這或許是因為我一直試著去尋找和跟隨我書中的故事,同時看著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由和我書中人物同名卻又有著完全不同性格、歷史和命運的角色們令人費解的飾演著。

當然一部改編電影不該試著完全依照原著小說來拍——他們是不同的藝術,非常不同的敘述方式。一些更動可能是必須的。然而在一部命名和聲稱改編自一系列已出版四十年的書籍的影片中,期待某種對書中人物和大致劇情的忠實應該不算過分。

美國和日本的電影製作者都將這些書當成我的作品,僅僅為了其中幾個名字和一些構想,將書中的片段抽出,並以一個完全不同、缺乏連貫性和一致性的情節取而代之。我對那不但是對原書而且也是對其讀者的不尊重感到納悶。

我認為此片的「主旨」好像有些粗劣,因為片中雖然經常引用接近書中的話,那些有關生命和死亡、平衡等的陳述,但這些話並不如書中一樣呼應著角色和行動。無論是如何善意的,這些話在故事和人物中並不含蓄。它們沒有被「贏得」。所以它們顯得像是在說教。在前三本地海系列中是有些警句格言,但我不認為它們表達的有如此露骨。

書中的道德觀在此片中變得令人困惑。舉例來說:亞刃在片中弒父一事缺乏動機、且武斷:此事是由一道黑影或者另一人格犯下的解釋來得太晚,且沒有說服力。為什麼這個男孩一分為二?我們沒有一絲頭緒。這個構想是取自地海巫師,但在那本書中我們知道格得是怎樣被一道黑影追隨、我們知道為什麼、而在結尾我們知道那道黑影是誰。在我們內心的黑暗是不能靠揮舞一把魔劍來驅除的。

但在影片中,邪惡被方便的具體化為一個反派角色,巫師喀布,他可以被輕易的殺掉,從而解決一切問題。

在現代奇幻中(文學或者政治上),殺人是所謂正邪之戰中最尋常的解決之道。我的書並不是構築在這樣的戰爭之上,且不提供簡單的答案給簡化的問題。

雖然我覺得我的地海的龍更加優美,但我欣賞吾朗的龍收攏翅膀的高尚姿態。在他幻想中的動物們是如此的纖細——我喜歡駱馬善於表達的耳朵。我非常喜歡犁地、取水、動物進棚等的場景,這些賦予了這部影片一股貼近自然和實在的寧靜——一個在不斷的紛爭和「動作場景」中明智的步調轉換。在那當中,至少,我認出了我的地海。

膚色的爭議

我將地海大部分的人寫成有色人種、和將白種人寫成有些落後的邊境之民,其目的自然是為了道德觀念,尤其爭對美國和歐洲的年輕讀者。奇幻英雄在傳統上曾皆是白種人——在一九六八年代極為普遍——而深膚色通常被聯想成邪惡。藉由簡單的推翻讀者的期待,一名小說作家可以逐漸侵蝕一種歧視。

美國電視版本的製作群,在誇稱他們有「色盲」的同時將地海的有色人種族群減低為一個半。我曾猛烈的抨擊他們洗白地海的行為,而且不曾原諒過他們。

這個問題在日本是不同的。我不能談在日本的種族問題因為我了解的太少。但我知道動畫電影深深扎入了其類型的一個幾乎永遠不變的慣例。大部分在動畫電影中的人物——在美國/歐洲人的眼裡看來——是白種人。我聽說日本觀眾以不同的眼光來看待他們。我希望是如此。大部分的角色在我看來都是白種人,但至少有些棕褐色和灰棕色的細微變化。而恬娜的金髮碧眼是正確的,因為她是卡耳格群島的少數民族。

我們何時能夠在美國觀賞「格得戰記」或者「地海傳說」?

當和電視公司的影片和權利的合約結束時:兩千零九年前是不可能的。唉!有些狗站在馬槽裡。(譯注:語出伊索寓言一篇狗站馬槽的故事,諷刺那些佔據對自己沒有用處、又不讓其他人用的事物的人。)

  注:我們觀看的版本是有字幕、而不是配音的版本。吉卜力工作室在配音上一向做得很好,但總算聽見一次日本配音還是令我高興。格得溫暖、陰鬱的腔調尤其傑出。而且我希望瑟魯唱的那首美好的歌在將來配音的版本中能維持原來的格式。

娥蘇拉。勒瑰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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